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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写游记剑走偏锋的晴天。

刚才塞班岛溜达了一圈回来，别的感触倒不是那么大，唯独对岛上的华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想写来和大家分享分享。

以前对塞班的唯一印象就是，这是个适合度假的海岛。直到跑男有一期是在塞班录制的，才突然发现这个地方那么漂亮，于是就在上周和男友兴冲冲地跑去逛了一圈。

上岛的第一天，被红眼航班折腾到凌晨降落，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脑海边就响起了洪亮的东北话：

“你们是上那啥酒店的不？上前面的那车。等会，人还没到齐。”

几句东北话瞬间让我有种穿越的感觉。

“听说这个岛上就是东北人多。”男友说。

“东北人？为什么会是东北人？”这不是个美国的岛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北人。过了一会我就更困惑了，发现几乎所有来接机的导游都是东北人。脸长得都圆圆的，身子壮壮的，乍一看很难区分。

几句东北话加上大嗓门让这个岛瞬间充满了小鸡炖蘑菇的味道。

而大多数人与这些东北导游的接触也不那么愉快。他们大多对游客并不负责，却在让你订自费活动上特别上心，然后各种忽悠你在免税店的时候刷他们的券帮他们积分。第二天遇到的一个南京阿姨和我们说，他们一家子直接被他们的东北导游扔下了，也没人通知他们参观景点的时间，害得他们浪费了半天多的行程，最后只能自己重新去找别的地接。南京阿姨边讲脸上满是愤怒。

而我对岛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北人的困惑终于在遇到了一个在当地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华人后给解除了。他是我们后来自己找的地接，姓程，九十年代初就来到了塞班。

老陈性格很开朗，也很热情，似乎和岛上那群只为赚钱的东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帮东北人其实没来多久，他们呀都是东北一个地方来的。就是大概几年前有几个人来了之后，发现这人傻钱多，于是鼓捣他们亲朋好友全都过来了。”

“合着塞班是既海南之后东北人又一大聚集地啊。”我们都笑了。

“那您是哪里人啊？”我好奇。

“我是浙江台州的。”老程说，“九十年代初有个朋友在这做生意，和我们说这能赚钱，于是我就过来了，没想到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也没打算回去了。”

“可是中国人免签不是十年前才有的吗？没有中国人的时候你们也做旅游业吗？”

“那时候啥都做。嘿嘿。”老程露出了一丝坏笑，“那时候日本经济好，加上这个岛二战之前属于日本人，日本人都爱来这度假。和现在不同，那时候基本没有中国人，而且日本人真的是冤大头，人傻钱多的那种。”

“为什么说他们人傻钱多？”我们来了兴趣。

“那时候流行伟哥。”老程又坏笑起来，于是这边很多中国人就会在福建造一批‘伟哥’，然后再运过来卖给日本人。其实那所谓的伟哥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功效，乱七八糟的粉末，成本就几十块。然后中国人包装一下，就几十几百刀卖给他们，赚得不得了。你想那时候汇率在黑市里有多高！”

“没有功效的粉末也能冒充伟哥。”我惊呆了，“日本人不会发现吗？”

“他们大概有心理作用觉得有用吧哈哈。”老程哈哈大笑，“所以这岛上中国人只要来得久了大多都很有钱。做啥的都有……之前有一次有个人卖伟哥被海关查了，本来还想把那人关进去，没想到就是一堆没什么功效的粉末也没办法罚。”

“我还以为这种美国岛上的人只会对大麻喜欢呢，没想到还有伟哥。”我叹气。

"大麻你可说对了！”老程又来了兴趣，“这岛上有不少华人以前都卖大麻给日本人和美国人，更严重的还有冰和海洛因也不少。尤其是日本人，真是冤大头。这个岛上南部山里有个日本山口组的基地，以前定期会来这聚会，一来就马仔们西装革履，和电影里演得古惑仔那排场一模一样。然后那些穿着西装的马仔就会经常来买大麻，价格随便开，他们基本也不还价，那时候真是赚死了。现在这岛上都没什么日本人了，中国人多，中国人不吃这套。”

“那您卖过毒品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种违法的事我不干，赚得再多也不行。大麻不一样，大麻在美国不能算毒品，最多算提神醒脑的。你在山里只要不成片地种大麻，都没有人管。这里连警察自己都飞叶子，有些还溜冰，怎么管呐。”

我若有所思。

“我听说还有很多中国人来这个岛是为了生小孩拿美国护照。”我说。

“是的。我在这生活了快三十年了，几个孩子都是美国国籍。这儿好入境，也不用美国签证，很多国人都过来生孩子，生下来就拿美国护照。”老程说。

“那您有想过回去吗？”我问。

“其实说真的挺习惯的了，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家庭孩子都在这，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现在飞机也方便，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

下午的旅程结束，他送我们回了宾馆。看着这个晒得黝黑，一路笑嘻嘻的大叔，实在很难想象他卖大麻给山口组的样子。想来他刚来这个岛的时候，一切也不见得会像是他口中的那般轻描淡写，只是时间久了很多艰辛与不适宜也许都被抛之脑后。再也许每天看到岛上来来往往的中国游客，就能让老程感觉似乎就在国内一般。

但听完老程的话，我突然能明白为什么刚来岛上的时候，有岛上的墨西哥人对着我们喊“fuckingChinese"。大概是岛上的资源和生意都被中国人霸占了，不论是中国游客还是当地生活的华人都越来越有钱，这香饽饽却掉不到其他人的头上。

晚间逛岛上免税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在chloe做店员的年轻妹子。这岛上几乎所有的奢侈店里都有中国店员，但像这么年轻的还是少见。

“因为我才18岁，来这边只是做parttime而已。”妹子笑得很甜。

“那你在岛上念书咯？”我问。

“对，我出生在这个岛上，除了去内地念过一段时间高中，其余的时间都在这个岛上度过的。我爸妈就是在生我前就来到了塞班。”妹子的皮肤也像被涂了美黑素，但是皮肤倒是出奇地好，不知和岛上水土养人是否有关系。

“那你想回国吗？我和我男朋友都在上海生活，你要想来也可以找我们。”我想象自己在这个岛上要过几十年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于是向妹子发出了邀请。

“不不不还是算了。”她摆摆手，“我不太适应那种快节奏的生活。而且我回国读书的时候，也总是被人欺负说我是美国佬，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都不是很想回去。”

这点倒是符合我对在外华人的认知。尤其是出生且长在国外的华人，多少都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存有疑惑。似乎在国外，他们是格格不入的少数群体，回了国也不会被认为是个中国人。而少有塞班这样的地方，虽然当地华人群体只占了10%，但是络绎不绝的中国游客，满大街的中国餐厅，遍地的中国房产中介，总让人有种这是一个中国“附属岛”的错觉。

离开塞班的那天，又遇到了那个东北导游让我们“签字画押”。

“你们必须要填满意度表，签了名才能走。要不然没我签名你们也没法出关。”东北导游在车外嚷嚷。

我在导游凶神恶煞的目光下填了“满意”，等导游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转身让男友在网上给了他差评。

赚钱可以，但至少不该是用这种坑蒙拐骗加威逼利诱的方式。

回想起岛上的这几种华人，似乎更像是对华人群体的缩影。

这些年在国外见过形形色色的华人，有下海去中东做生意被坑的，有去南非发现读不去书又不想回国的，有在西班牙做生意爱面子留在国外的，也有偷渡去美国当水管工的……那些华人的故事似乎是在想象范围内的，却只看到塞班的华人，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却异常精彩的故事，而群体与群体之间好想有着某种共性却又大不相同。

在回程的飞机上，我总有点不甘心，没能有机会将他们的故事挖得再深一点。转念一想也许日后有机会能再去世界各地旅游探访其他地方的华人才又安心了一点。

而我也感谢在每次旅途中都能听到和发现不一样的故事。有时候能从别人的生活中去读懂自己，有时候也能从他们的经历中去了解世界。大概，这才是旅行的意义吧。

答应要写攻略的，不知不觉又叨叨了一篇。有兴趣地来我微博吧，我这周一定在微博上发一篇言简意赅的攻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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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晴天

曾留学中东美国英国

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