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翻译:江舟凡是摄影
凡
是
摄
影
本文翻译自《lookingin》一书
罗伯特?弗兰克和杰克?凯鲁亚克(下)
翻译:江舟(山东)
弗兰克的诗人特质在美国人眼中荡然无存,因为对他们而言,弗兰克的主题是那些他们要么看不见,要么试图忘记的东西。正如他在古根海姆的申请书中所写的那样,他寻找一个夜晚的小镇、一个停车场、一个超市、一条高速公路、一个拥有三辆车的人和一辆车也没有的人、一个农夫和他的孩子、一栋新房子和一个扭曲的隔板房子、品味的表达、宏伟的梦想、广告、霓虹灯,领导人的脸和追随者的脸,油箱,邮局和后院。
不过,由于他单刀直入式的自我表达方式,根据年这本书最终在美国出版时七位影评人中的一位在《大众摄影》发表的评论,他最终得到的是“一个痛恨收养他的国家的不快乐的人的形象”。“为病态的人写的一首悲伤的诗”,另一位影评人用了“病态”这个形容词。当时这个词通常被用来形容那些反社会原则的艺术现象:垮掉派的诗歌、EC漫画、《疯狂》杂志、兰尼?布鲁斯(LennyBruce)和莫特.萨尔(MortSahl)的喜剧等等。这就是凯鲁亚克在序言中采用防御性语气的背景:
那些不喜欢这些照片的人同样也不会喜爱诗歌,明白吗?不喜爱诗歌的人就回家去看电视吧!看电视上那些戴着宽沿帽的西部牛仔,看温和的马匹如何忍受着牛仔。罗伯特弗兰克,瑞士人,谦逊低调,友好和善,举起他的小相机,按动快门,他用胶片谱写了一曲美国生活的悲歌,也因此侪身于这个世界的悲剧诗人行列。
弗兰克和凯鲁亚克年
弗兰克和凯鲁亚克似乎很快就惺惺相惜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之间没有分歧。弗兰克缺乏凯鲁亚克的神秘主义倾向,也缺乏凯鲁亚克相当保守的民族主义倾向——这种倾向早在年总统选举时就导致他投了共和党人的票,这与其他“垮掉派”中日益左翼的倾向截然不同,但也并没有让他把弗兰克的照片看做是对他的国家的攻击。
《美国人》对美国以及美国的物质主义、美国的种族主义、美国的腐败、美国的肮脏和很多形式的绝望都有着强烈的批评——但在对美国的欣赏中,这同样是一种哀悼,甚至是一种庆祝。《在路上》同样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视角,即国家拒绝空谈。这本书的许多段落听起来和弗兰克的照片完全一致。
第二天午夜,我坐上了华盛顿的公共汽车;在那里虚度时光四处游荡;我还特意去看了蓝岭山脉;我听到了谢南多亚的鸟叫声,参观了石墙杰克逊的坟墓;黄昏时分,我站在卡诺瓦咳着痰,然后漫步在查尔斯顿西弗吉尼亚州乡间的夜幕下;午夜时分,在肯塔基阿什兰的一场封闭式演出的帐篷下遇见一个孤独的姑娘。黑暗而神秘的俄亥俄州,黎明中的辛辛那提,印地安那州新开垦的土地,还有午后壮丽云谷中的圣路易斯。泥泞的鹅卵石和蒙大拿的原木,破碎的汽船,古老的标牌,河边的草地和绳索。夜晚,密苏里和堪萨斯的田野,堪萨斯神秘旷野中的夜牛,每条街道的尽头都有海的饼干盒镇;阿比林的黎明。东堪萨斯州的草地变成西堪萨斯州的牧场,爬上西部夜晚的小山。
两人见面后不久就成了朋友,尽管他们早期的交往——除了年4月一起去佛罗里达旅行——一直没有记录。同年的某个时候,他们同意根据凯鲁亚克前一年的剧本《垮掉的一代》的第三幕制作一部电影。
这个故事来源于一个真实的事件,年,卡萨迪和一位年轻的主教交上了朋友,邀请他到加利福尼亚州洛斯加托斯的家中。主教带着他的母亲和姨妈来了,他们惊愕地发现一个混乱的场面,把家庭生活和来访的“垮掉派”家伙们的荒唐行为混合在一起。因为这个片名已经被选定用于米高梅的一部剥削电影,凯鲁亚克和弗兰克则选了一个看似有名无实的短语,出自凯鲁亚克、卡萨迪和艾伦金斯伯格年合著的一部通俗诙谐的无厘头打油诗《我的烟》的第二行。
年初,在画家阿尔弗雷德莱斯利(AlfredLeslie)位于第四大道的阁楼上,他们花了14天时间制作了短片《拔出雏菊》。
《拔出雏菊》
这是由弗兰克和莱斯利联合执导的16毫米电影,演员阵容混合了“垮掉派”人物和表演艺术家,还有一个专业演员——法国女演员德尔菲娜赛里格(化名)。凯鲁亚克作为原定的旁白,常常因为他即兴而癫狂的切入和跳出被莱斯利的背景设定予以禁止。虽然这部电影以即兴的感觉著称,但整个事件都被写了出来,并精心加以定型;这种自发性很大程度上是在编辑室里创造出来的,部分原因是凯鲁亚克配音的波普节奏(本身融合了几个不同的叙述音轨):
……盘子、牙刷、蟑螂、咖啡蟑螂、炉子蟑螂、城市蟑螂、斑点蟑螂、融化的奶酪里蟑螂、面粉蟑螂、卓别林蟑螂、花生黄油蟑螂、蟑螂蟑螂、眼睛蟑螂、蟑螂镜子、砰啪荣格(Jung)弗洛伊德(Freud),荣格(Jung),赖希(Reich)。
事实上,没有直接的声音,使这部电影与荒诞滑稽的打闹剧拉开了距离,而看起来颇显哀伤。这与凯鲁亚克的旁白结合在一起,强化突出了“垮掉的一代”所追求的刻意和自我神化,但它也使这部电影与许多滑稽怪诞而常被扔石头的波希米亚背景的电影文件不同,给后世以启发。
无论故事多么的轻描淡写,它远不止是一个晚会小品或剪贴簿练习。弗兰克的镜头为这部电影设定了自己的原则,充分利用现有可用光线(透过阁楼高高的窗户流淌进灰蒙蒙却快乐安详的光),收集鲍里街景的剪接片段,将阁楼的阴暗角落渲染成乡居和谷仓的样子,这是非常美国化的一个场景,让那些波希米亚的时刻扎根在火车和公路上,而运动则是与之形成对比的主流。有许多镜头看起来像是《美国人》的回声:主教对着一面未经掩蔽的美国国旗发表演讲,这使人想起了书中有关宗教和政治仪式的镜头;派对场景,就是书中那些沙龙照片的轻松版本;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就像弗兰克在路上捕捉到的陌生人之间互动一样,总带有强烈的不确定性。
当《拔出雏菊》最初面世的时候,它看起来一定非常特别。尽管许多参与者都很熟悉——至少对当时的文艺波希米亚人来说是如此——但对于这部显然是艺术电影和家庭电影混合体的电影形式,鲜有现成的先例。唯一可能想到的是雷内克莱尔(ReneClair)的《休息节目》(Entr’acte)(年),一部傻傻的达达主义滑稽喜剧,主演——如果这是能够适用的动词的话——由马塞尔杜尚(MarcelDuchanp)和弗朗西斯皮卡比亚(FrancisPicabia)等著名的前卫派艺术家担任。早期的电影远不如《拔出雏菊》亲和,它那种对世俗和超然“垮掉”的坚持,还有那几乎下意识的温柔的悲伤。尽管这部电影很奇怪,但如果考虑到它的发行范围仅限于大城市的艺术影院,它可以称得上一部关键性的、甚至是大众化的成功影片。
电影上映后,弗兰克和凯鲁亚克似乎很少见面。在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凯鲁亚克都在长期、持续的酒精性衰退中度过,由于偏执和政治原因与他以前的朋友也都疏远了,直到年10月21日死于大出血。在此期间,弗兰克与凯鲁亚克那帮“垮掉派”的伙伴关系密切,尤其是金斯伯格。弗兰克曾教过金斯伯格摄影,在年这位诗人去世前两人一直是朋友。
《我和我的兄弟》
两人合作拍摄了《我和我的兄弟》,这部电影拍摄于年至年间,聚焦于朱利叶斯奥尔洛夫斯基(JuliusOrlovsky),他是金斯伯格的同伴彼得奥尔洛夫斯基(PeterOrlovsky)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哥哥。这部电影在其狂野的复杂性中令人振奋,不断地在纪录片和小说、演员和角色、黑白和彩色、16毫米和35毫米、过去和现在之间转换。有不止一种感知和适应现实的方式,这是电影要表达的许多真相中最基本的,也是“垮掉”计划的核心。
事实上,凯鲁亚克在他的最后十年是消极避世的,他沉溺于酒精和伴随他成长的严重偏见之中。相比之下,弗兰克则更加深陷怀疑和矛盾之中。在凯鲁亚克逃避解决冲突的地方,弗兰克则公然藐视而且敢作敢当的做出抵抗。这两个人产生交集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两年,但这是一个重大的事件,从那以后,回响就一直存在。
他们分别走过和记录的“路”在大众想象中不断延伸,成为一个典型的重大事件,一个对年轻人的挑战和承诺,一个美国叙事的神话代表。不过,可以说,在经历了一个半世纪之后,他们的“路”是这类叙述的高潮。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最后的开拓者,任何试图追随他们脚步的人,都只是找到了他们所见所闻的苍白的复制品,这些复制品在很大程度上受对他们作品的了解所影响,也被以往的进步所超越——一种同质化。
他们的道路是确定的,没有人能预知,融合了之前其他人所走过的旅程的痕迹。他们都以乐观的态度开启了他们的计划;谁都不曾怀疑自己将是这条路的终结者。
END
译者
江舟(山东)
关于《Lookingin:罗伯特弗兰克的美国人》
《Lookingin:罗伯特弗兰克的美国人》(英文名LookingIn:RobertFranksTheAmericans)是一本展示、解析弗兰克《美国人》摄影著作的摄影画册,由于其资料的丰富和详实,使其成为研究《美国人》的珍贵资料。
书中含有《美国人》中的所有照片以及另外部分摄影作品集,回顾了弗兰克的创作历程。另外刊登了包含策展人萨拉格林诺夫的几篇引人入胜的文章,探讨了这本开创性摄影作品的渊源,以及弗兰克在古根海姆基金帮助下的拍摄过程,《美国人》的排序,作品对此后摄影的影响等。
此外,本书还介绍了《美国人》几个版本的不同,以及弗兰克的书信和手稿材料等。附录中,包括了底片展示等珍贵资料,资料的完备和详实使其成为《美国人》的权威信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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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进入摄影大师的世界
原标题:《罗伯特?弗兰克和杰克?凯鲁亚克(下)》